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自辩论助役法四奏疏熙宁四年七月1071年7月 北宋 · 杨绘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之情状已具四奏,惟曾布称「言者深论司农寺,未尝以一言及开封」。
又云「自非内怀邪诐之情,有所向背,则不当若此」。
又云「诞谩欺罔,曾不畏忌」。
此数言者,臣不可不辨。
臣所论超升等第不便者,据百姓论诉尔,其论诉者止东明等数县百姓而已。
祥符县百姓未尝论诉,岂得加诬臣以为独掩而不言乎?
大凡省寺出榜于外县者,未有不先牒本州照会。
司农寺出榜于外县升等第事,不曾牒开封府照会,此臣所以奏弹也。
曾布既称曾与京尹韩维共议,又云「借使未尝共议」,只此两句则已矛盾也。
又云「民有所诉,斥而不受,此乃御史之当言,而言亦未尝及者」。
已于劄子内言开封府不肯接状,却称不曾受得朝旨及司农寺关报,百姓既无所诉,乃是臣尝言及也,岂为言亦未尝及乎?
其如民所论诉者,止是超升等第,此专是司农寺为首,岂可舍而究其他乎?
夫编敕三年一造簿书升降等第者,乃自实产从下而定之,先据人户始立等第之数。
司农寺皆于元申等第之外,须得要申多少数户,臣所论已具,今曾布自以为亦未为非。
又云实未施行,且未行而言之,宜也。
岂有既出榜于县,而云未施行,御史不得言之理?
岂有不依元申等第而硬指挥升上户数,而云亦未为非之理?
夫朝廷立法未行,而臣忝御史中丞先述其便,而后以未便事理论奏,欲有裨于圣政,今曾布乃以邪诐向背,诞谩欺罔,不顾陛下之法与陛下之民为言,臣内省一心事主,未尝有所向背,实非邪诐诞谩欺罔,不顾陛下之法与陛下之民者。
伏乞详臣四奏,问曾布背谁向谁?
何事欺罔?
曾布每于臣劄子中绝去前后文,只摘取一句以牵就其说,乃曾布挟与王安石是亲之势,公然不顾朝廷纲纪,欲障蔽陛下言路之意可见矣。
又言助役之法,国家方议立千万年永制,臣非以为无利也。
臣既先陈其利矣,次又陈难行五说,求去其害以成其利,然则臣陈之为难者,欲议其所以易之也。
谓之为害者,欲议所以利之也。
夫一人之智不足以周天下之利害,必集众人之智然后可以尽其利。
今陛下专任王安石安石专委曾布又刚愎如此,而欲建千万岁永制,其得尽乎?
臣窃以曾布近日有文字称臣邪诐欺罔诞谩向背事,今日曾布知制诰,臣若言之,必谓臣报其言以复私怨。
虽然,以此之嫌而不言之,是乃臣之自私也。
若然,则他日设有奸人偶知欲将进用,阴料言事官必有弹劾己者,则先以事中伤之,使其自避嫌而不敢言,无乃奸者之巧得其便乎?
臣不敢顾私嫌而公言之,惟明主择焉也。
陈绎、王益柔皆累任转运使陈襄知杂御史修起居注,资则深矣。
勘会曾布熙宁二年九月二十一日海州怀仁县令著作佐郎闰十一月十六日差看详衙司条例,熙宁三年四月五日差编敕删定官八月二十四日编修中书条例九月六日太子允崇政殿说书九月八日权同判司农寺九月十四日集贤校理九月二十三日检正中书户房公事十月四日看详编修中书条例熙宁四年二月五日直舍人院二月八日检正中书五房公事五月三日差详定编敕,七月十三日知制诰
从选人至知制诰,止一年十个月。
旧官太子中允班在尚药奉御之下,新官知制诰班在观察使待制之上,可谓不次矣。
夫贤能不待次而举,王者之善政也。
臣窃见曾布之贤能未显著于天下,天下之人止知其缘王安石姻家而进。
崔祐甫多用亲故而称允当,今亲故则用矣,而允当之论犹未该浃也。
以臣愚而观之,曾布专完助役文字,前者以臣所言利害事加之以邪诐欺罔,一切委拒之,斯乃自用自专之人也。
安有贤者而好自用哉!
安有能者而好自专哉!
唐李德裕有言,辨邪正、专任而后朝廷治。
夫正人既呼小人为邪,小人亦谓正人为邪,何以辨之?
请借物为喻。
之为木,孤生劲特,无所因倚。
萝茑则不然,弱不能立,必附他木。
故正人一心事君,无待于助,邪人必更为党以相蔽欺。
君人者以是辨之,则无惑矣。
臣既已被曾布指为邪诐欺罔诞谩向背矣,既以邪诐指臣,则必以正直自处也。
既以有所向背指臣,则必以劲特自处也。
凡邪正之不可以并立,如薰犹之不可同器也。
今若邪诐之人而使处中执法之地,与正直并立,岂可谓邪正之辨乎?
若陛下谓臣为实有邪诐欺罔诞谩向背之状,即乞罢臣御史中丞,仍不当尚留侍从,宜从远贬,以清朝列。
游青原呈王元勃舍人周秀实监丞 宋 · 王庭圭
 押词韵第三部
异时黄鲁直,尝赋青原诗。
至今青原山,名与星斗垂。
自从有宇宙,孰能磨灭之。
昨日从大旆,上读前人碑。
欲学下一语,自觉落笔迟。
我等如湛(原作淇,据王本改)辈,后世谁复知。
(傅校作使)君千载人,治中同一时。
两公俱大手,妙语仍崛奇。
得句未肯吐,神物悭护持。
光艳出月胁,当留照岩扉。
濂溪先生墓碣铭熙宁六年 北宋 · 蒲宗孟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一
始,予有女弟,明爽端淑,欲求配而未之得。
嘉祐己亥,泛蜀江,道合阳,与周君语三日三夜。
退而叹曰:世有斯人欤,真吾妹之敌也。
明年,以吾妹归之。
周君世为营道人,始名敦实,避英宗藩邸名,改敦颐
曾祖从远,祖智强,皆不仕。
父辅成,贺州桂岭县,累赠谏议大夫
母郑氏,仙居县太君
君少孤,养于舅家郑。
舅为龙图阁学士,以恩补君试将作监主簿
自其穷时,慨然欲有所施,以见于世,故仕而必行其志,为政必有能名。
初从吏部洪州分宁主簿,未几,南安狱上,屡覆,转运使荐君为南安军司理参军
郴州郴县,又为桂阳
分宁有狱不决,君至一讯立辨,邑人惊詑曰:「老吏不如也」!
南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欲深治之,君争不胜,投其司理参军告身以去,曰:「如此,尚可仕乎?
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
转运使感悟,囚卒得不死。
桂阳用荐者言,改大理寺丞,知洪之南昌
南昌人见君来,咸曰:「是能辨分宁狱者,吾属得所诉矣」。
君益思以奇自名,屠奸剪弊,如快刀健斧,落手无留。
富家大姓、黠胥恶少惴惴怀恐,不独以得罪于君为忧,而又以污善政为耻也。
江之南九十馀邑,如君比者无一二。
太子中舍佥书合州判官事,转殿中丞,赐五品服,一郡之事,不经君手,吏不敢决,茍下之,民不肯从,蜀之贤人君子莫不喜称之。
资政殿学士赵公使者,小人阴中君,赵公惑,比去,尚疑君有过。
嘉祐中,转国子博士通判虔州
赵公来守虔,熟视君所为,执君手曰:「几失君矣,今日乃知周茂叔也」!
英宗登极,迁尚书虞部员外郎
虔大火,焚其州,改通判永州,转比部员外郎
今上即位,迁驾部员外郎
熙宁元年,擢授广南东路转运判官
三年,转虞部郎中提点本路刑狱。
君以朝廷躐等见用,奋发感厉,不惮出入之勤、瘴毒之侵,虽荒崖绝岛人迹所不至处,皆缓视徐按,务以洗冤泽物为己任。
施设置措未及尽其所为,而君已病矣。
病且剧,念其母未葬,求南康以归。
葬已,君曰:「强疾而来者,为葬耳,今犹欲以病污麾绂耶」?
南康印,分司南京
赵公再尹成都,闻君之去,拜章乞起君。
朝命及门,疾已革。
熙宁六年六月七日卒,卒年五十七。
嗟乎茂叔,命止斯乎!
先时,以书抵宗孟曰:「上方兴起数百年无有难能之事,将图太平天下,微才小智茍有所长者,莫不皆获自尽。
吾独不能补助万分,又不得窃须臾之生,以见尧舜礼乐之盛,今死矣,命也」!
其语如此,呜呼,可哀也已!
初娶陆氏,缙云县
再娶吾妹,德清县
二子:寿、焘,皆太庙斋郎
君自少信古喜义,以名节自高。
李初平守郴,与君相好,不以部中吏待君。
初平卒,子幼,不克葬,君曰:「吾事也」。
往来其家,终始经纪之。
虽至贫,不计赀恤其宗族朋友。
分司而归,妻子饘粥不给,君旷然不以为意也。
生平襟怀飘洒,有高趣,常以仙翁隐者自许。
尤乐佳山水,遇适意处,终日徜徉其间。
酷爱庐阜,买田其旁,筑室以居,号曰濂溪书堂
乘兴结客,与高僧道人跨松萝、蹑云岭,放肆于山巅水涯,弹琴吟诗,经月不返。
及其以病还家,犹蓝舆而往,登览忘倦,语其友曰:「今日出处无累,正可与公等为逍遥社,但愧以病来耳」。
君之卒四月十六日,二甥求吾铭,将以其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葬君于江州德化县德化乡清泉社。
吾尝谓茂叔为贫而仕,仕而有所为,亦大慨略见于人,人亦颇知之。
然至其孤风远操,寓怀于尘埃之外,常有高栖遐遁之意,则世人未必尽知之也。
于其死。
吾深悲焉,故想像君之平生,而写其所好,以寄之铭云。
铭曰:
庐山之月兮暮而明,湓浦之风兮朝而清。
翁飘飖兮何所,琴悄寂兮无声。
杳乎欲诉而奚问,浩乎欲忘而难平。
山巅水涯兮,生既不得以自足,死而葬乎其间兮,又安知其不为清风白月,往来于深林幽谷,皎皎而泠泠也?
形骸兮归此,适所愿兮攸安攸宁。
按:《周子抄释》附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傅寺丞论学粮劄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二、《北溪大全集》卷四六
某伏以判府寺丞下车,首先笃意学校,风化本原,以教与养不可偏废,谦谦访及利病。
因窃博采内外佥言,参赞耆老公论,皆以本州学粮,古来号为天下丰羡。
大观政和间,教养五百额,后减杀至二百员。
淳熙甲辰乙巳间,田教全年破供,无旬休节暇及堂试日,并皆造食,常绰然有馀。
及有学粮官后,一年二补,每补仅破一百日食,况又累政拨田入学,乃常告匮,至有今日之极。
其故何邪?
大抵始者非天雨鬼输而来,今又非冰融雪消而去,皆系乎其人。
若非监官之耗蠹,则库子之盗窃;
非催科吏之蔽欺,则输纳户之欠折。
今惟先考究府库失陷之弊,以清学粮所聚之地,则日下便可以苏醒有济。
继又兼整理田亩失陷之弊,以丰学粮所出之原,则日后益可以久远无坏。
谨画一开具于后,少裨采访之末。
幸赐台览。
一、学粮库不在学之弊。
本学仓库元皆在学,见有旧所存在。
癸酉诏通贡院引试,黄推官桂遂搬出钱粮,权寄军资库,试后,因循不复搬回。
然在军资库,与学隔越,易生情弊。
汤推官政内尝尔,士子有请搬回,在学未及一年,复为胥辈转移,而之军资库
今莫若仍旧在学,此乃十目之地,庶几诸弊不生。
一、库子兼管他库之弊。
学粮今在军资库内,与岁计共一库,与增盐库相接联,见是吴深一名充三库子
军人或借请岁计钱,吴深常将学粮钱代支;
及或用盐钱,又将学粮钱借拨。
擅于移易如此,所以致渗漏消折。
今若移学粮库在学,则免与诸库混杂。
只差吏人一名专掌,而无兼他库事,则可杜移易借拨之弊矣。
一、催科不严之弊。
村民佃租为数不多,其欠亦少,惟在城抱佃之人,自五缗十缗,至三四十缗者,或以假儒,或以势族,或正官户,或宗室,伪名多方,计嘱司吏
今年秋收已毕,却迁延不输,至明年新租之起,尚纳未尽,新租既起催,则旧欠不复督。
更拖一二年,便望赦恩蠲放矣。
此学粮所由欠折。
今革其弊,所为催科之限,须如州司纳子㪷钱,责之正额,典贴一年,拘催一年,以取足为了当,不许过期拖欠。
有赏有罚。
如此,则承行者无不效力,而欠户难隐蔽矣。
一、学粮典贴盗用之弊。
本学催租只差斋仆,盖惩吏卒下乡之扰也。
用之既久,弊所由生。
村民居远,或以租钱付斋仆,斋仆不为输纳,典司吏通同使用,遂免点检。
违限书吏亦往往兜揽在脚盗用。
监官稍缓比校期会,则积欠愈多。
设若监官令典贴刬出欠户,彼既尝用过佃户之钱,却将欠户姓名隐匿。
远乡村民但知有斋仆、司吏手写领榜为凭,而刬欠又不及之。
其在城抱佃之人,每月以钱赂司吏,名曰帐脚,覆护不催。
或以一半租钱私付司吏,遂不复责之全纳。
此皆监官无比校,而程限不严之故。
今革其弊,须逐年全录佃户姓名,作三册子,其一监官所,其一学官所,其一在学。
常严程限比校,如有懒催不登数者,监官或不纠,则学官当径申州
如此,则催科一一分明,可无漏落倖免者矣。
一、纳米之弊。
本学输纳,被佃户作弊,米变为谷,谷变为钱,大斗变为小斗,百足变为百省,其来已久。
向者白米之纳,仓廒盈溢,陈陈相因。
近来不过年纳二百馀石,仅可以周一补造饭。
继后一补,则官库支钱就米铺籴,钱既不时给,铺户皆临时供恶湿之米。
盖由纳米之日,㪷子与典贴取裹足太重,一石至费六百文,佃户苦之,遂计嘱减落米数,祗作钱纳。
如游洋一庄租米纳白米,米又精良,去年汤推官临替,却计会纳钱,是致学粮米数又须减少。
外有合纳本色之户,多迁延不纳,至来春却图折价。
折价既行,又不铺钱,此皆在城抱佃之人,百端计嘱司吏,通同作弊,遂至学厨一旬有三五日不造食。
今革其弊、须覈实一年合用若干米,取元纳米精良处,籍定其数,俾永输本色。
仍减轻裹足,立为定制,而严禁胥徒之横取。
然后人户乐输,而年间可以足用矣。
一、库子受纳之弊。
旧学中受纳,监官给一到库印与职事收,每日有人户纳钱到库,库子交收讫,即批上都历,职事遂将库状就都历上合同打到库印,付人户去。
及人户取钞时,将库状比都历上合同,方给钞与之。
此更无可容弊处。
后来库子为见其中无所取,乃转移监官,毁职事印,只给一印库子,自打库状,从此遂无稽考。
如有一日或十户钞到,皆是自印库状付佃户去,其实只将五户纳入附都历,而馀五户别作小草簿私记姓名,为盗用计。
官司无从而知,但云鼓门下抄附,纳钱有总历,皆本人自抄附,已有登带。
然鼓门抄附所纳佃户姓名、钱数,不曾申学粮官,学粮官亦不曾就门头取会一日有若干人钱数,是致库子公然盗用一半,不入都历,谁敢诘其端由?
此观之库子私记小簿,最是作弊要处,藏之甚秘。
去年春库子杨茂陈起一年首尾盗用数百缗,或下狱,或逃窜,皆以私领佃户钱不入历之故,亦狱司不测打开私匮,攫取私记小簿鞫之,乃获知其状情,然其钱竟无复追补。
今若移库在学,并依旧差职事,于受纳时亲就都历打到库印,则此等盗用诸弊,无容作矣。
一、库口桩钱之弊。
纳钱权桩库口,至晚监官须入库收藏,或请职事监收
今多阅日不曾搬入收藏,吏人垂涎,无不潜移盗用。
则是官司以钱付盗手,而非盗者之盗用官钱也。
一、驱磨且从近年。
主学粮前后亦多,美恶不常。
如甲子年间,在黄判官景渊手,多有计校减下租数,然未到无支梧处。
至癸酉甲戌间,在敖教政内,俸钱犹依旧例,定于本月初六日支,食钱定于旬日给,岁暮又预出来两月钱与人,为岁节之用,亦未闻以匮告。
丙子后,入汤推官政,便支遣不行,或春季钱至而后支,或秋季次年而后给。
缘是汤推官不了胥辈多作奸弊,不曾知觉,且时受其蕉布吉布厚贡,每以十疋为束,因遂钳口,无复检点矣。
岂知蕉布吉布等物,即是学粮钱换名邪?
至任满之末,有人户钱被吏人领去,在己以百贯为率,而不到库者,有欠在人户分上,只厚赂吏人庇盖,而不复纳者。
叶检院见学粮大欠阙,不与批书,责其填补,未几而权要之书至,复与批书去。
新官交印,乃曰:前事吾不理。
于是诸作弊老奸巨猾网漏矣。
今幸遇天开日明,若未能从远年驱磨,且近从汤推政内丙子年以来,委清明官驱磨其出纳之数。
年间所纳若干,所出若干,一一严核其实,则诸般渗漏侵盗情弊,皆瞭然不能逃矣。
一、主学粮时择清明官,不可拘在一司。
学粮专在一司掌管,则官无常人。
有公清者,有不公清者,有明晓者,有不明晓者。
幸而遇公清明晓者,则才有乐育之喜,士无不饱之嗟。
不幸所遇非人,则其中奸弊纷拿胶轕,惟随时选择曹职中清明者主之。
至或满去,则又听学中公论推荐曹职中清明者代之,而不拘定在一司。
此穷则变,变则通之常道。
果如是,则管学粮常得人,而士子常沽国家教养实惠矣。
一、教官与钱粮官通知出入之数。
学粮收支出入,固当责之监官
而稽考参验权当在学官
若学粮官主钱粮,而教官只知教导,各不相通,财则已匮而教官增额太滥,钱当给而学粮官反以窘乏为辞。
前此教官亦尝检点学粮,同签押,似乎通融,而权实不在教官
汤推官禀白州郡,复不令教官与检点,而钱粮官始专其权以自恣矣。
一、学粮典贴及库子须择人充。
旧来典贴及库子,皆都副吏保明选差正额手分贴司谨畏有家地底保人充。
后来所差不择,多用会子数百求之,缘其中可以作弊,大有所获之故。
老奸巨猾,一入其中,肆行盗用,无所顾忌。
寒士更莫敢谁何,必欲选差,宜从旧例。
一、虚蠹学粮之弊。
旧未有钱粮官,差龙溪县受纳,有茶汤钱;
旧置武生员,以兵官为教导,有教导钱。
尉司无与受纳,而供茶汤钱者如故,武生员废已久,而供兵官教导钱者犹昔。
果何为乎?
右,关府库失陷条件,大槩其间情弊颇多,未能悉知。
更在委清明官以类推究,先且从汤推官内三年来驱磨其出内之数,复移库置学中,择谨畏人吏专掌,然后即诸宿弊一并洗清之,则府库之失陷者,可以立振矣。
一、学田图籍有青册子可按为准。
本学田元租,有大观年间图籍,传之既久,颇有遗亡,不具在。
淳熙戊申间,黄推官主学粮,注意覈实,为久远计。
申州重造图籍,每庄保田,各差职事一员,副以官牙一名,书吏一名,画匠一名,前去地头打量步亩,图画田段,纽定租数,类为簿籍,名曰青册。
已公平明允,可按以为准。
一正本藏学粮司,一副本寄军资库
黄推官满去,诸奸弊即复旋生。
今已三十馀年,田租数数更变,未委此青册尚无恙与否?
恐有恶其害己,而去其籍者,今宜速契勘此青册果俨然无变动,必按其图以覈今见在之田,按其数以覈今见在之租。
则凡今之不如旧者,皆可从而整理矣。
如其无足凭,则重差人造图帐,亦不容废。
一、累政拨田添学粮。
郡守自傅枢、傅侍郎、俞监簿、庄侍郎、赵寺丞诸公,屡拨废院田,添助学粮,或二百斛,或三百斛,又在青册租数之外。
具载碑记分明。
年间用度,宜有宽羡。
而乃日甚焦熬,何也?
此等田,若例遭作弊暧昧,则方近接耳目,未至无稽考处。
不可不覈定数附青册子为传远计。
一、田租减落之弊。
本州学粮,元号万馀。
今年间所入,仅止七八千而已。
盖缘三十年来,累被奸猾佃户计嘱司吏,于钱粮官临替之日,假作抛荒逃亡诡名入状,计较减落田租,承佃依旧只是元佃本人,然租簿所批附减落之数,不过只是司吏自注,有何勘会凭据?
有何经官印押?
大抵都是作弊莽卤,所以大至失陷。
今欲一一整理,须先多散榜诸庄保内,许人户告首其隐没之数者,与赏佃;
或自首其元数者,亦与元佃。
及趁春工未动,许人增租改佃,务以青册元业为率。
则学粮庶乎可复旧矣。
一、田租瞒减之證。
涌口庄,元系庄氏捐百斛租田,以助学粮,具载学碑。
始者每壹桶㪷纳钱一百五十足,中间将贰桶㪷,析为三官㪷,纳钱三伯足。
有旧钞可凭。
后来佃户郝谦之、蔡恭叔、林容等计较,将每㪷壹伯足作七十价输纳。
今元佃见在无恙,而租钱乃至三变。
然其间亦有人户分佃,如陈高、黄进者,目今尚每㪷作壹伯足纳官,比郝谦之等瞒官颇多,岂有一项租田,却有两价?
按库钞相校,为弊灼然。
上项本末,庄氏子弟备知端的。
其他庄田情弊,亦多类此。
举此一端,则他田情弊可以类推。
一、学田有偷卖者。
村民有世佃学田,上世祖父立阄书,遗后人,载所佃学田,与诸子分佃,至再易世。
后又再至分佃阄书,而不声说是学田。
又易数世后,子孙不复知其由,以为祖父产业,遂立赤契,与人户交关,而无可奈何矣。
明皇庄田是也。
一、学田有偷占者。
本学田有一段在城东之村七里,曰赤岭,图记分明,而无有的知疆界之所在。
遣职事出地头访之,居民皆曰:无之。
又以图记细考,而物色之,乃觉其为武断乡村者所盗据,居民盖畏惮而不敢言。
然此段竟亦无如之何。
一、学田有偷入帐请买者。
学官洲庄田有三洲,年科占稳谷一千五百斛,其中大者曰北洲,该纳九百六十斛;
次二洲共五百四十斛。
今北为洪水流崩,未有拄应。
淳熙间赵师洽舍田入学,其田下沿生泥淤,学中岁收莴草钱一百九十一贯,殆未足以裨补北洲所崩地位。
近缘谢念二、念九,盗刈莴草,断罪挟怨,欺罔颜知县宅,唆令干人计较入帐请买。
颜宰最是洁白之官,一时为村人所误,纳钱请买,岂有本学沿生泥白,而可以入帐请买乎?
近又计较林廷秀,诡名增三百石租掺佃。
彼官洲佃户,父祖世居在彼,或有海涛冲突,随即补治,久而输纳无欠,岂应为谢念三计较诡名掺佃乎?
右关田亩失陷条件,大概其间情弊颇多,未能悉知,亦在委清明官,以类推究。
于府库既有伦序之后,必又相继按青册予田图租数,从根本处整理。
若明白易见者,先与之正定其经界;
或暧昧难知者,徐为之爬梳。
其条绪务要知青册子元业,则田亩之失陷者,可以复还矣。
代服阕欲赴朝见表 宋 · 仲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八、《浮山集》卷六
风木摧心,偶逭须臾之死,云天矫首,行瞻咫尺之威。
稍还去干之魂,旋下感恩之涕中谢。)
伏念臣器资凡陋,世绪单微。
圭窦筚门,偶夤缘于戚畹;
弹冠结绶,获侥倖于仕涂。
佐麾符于两州,总货泉于一道。
叨荣过甚,报国未遑。
器小而倾,祸延所恃。
扶柩远从于海峤,荼毒何堪;
赐金来自于天阍,葵倾弥切。
垩室方嗟于驹隙,丹墀敢望于鹓行?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大德包荒,深仁恤隐。
孝广薰风之奏,恩如湛露之施。
兴怜行路之长,川浮陆走;
加厚匪颁之式,生荣死哀。
致此馀龄,偶全今日。
仰惟笃近举远,不忘蝼蚁之微;
誓当以孝为忠,永竭犬马之力。
大雄寺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北涧集》卷三
行在所直北四十里,寺曰大雄,旧曰上保安
后晋开运四年,邓氏作镇时建,治平二年赐今额。
地接良渚,峰岭秀野;
水通安溪,沃壤绵亘。
山无潭湫,蜿蜒沕灵。
嘉定八年夏大旱,港断潢绝者数月,群望不孚,此山出云雨,近畿有秋。
朝廷宠嘉,封爵建祠,锡赉鼎至。
始郡祥符寺觉定偕方外友庆端相攸居之,经始之志,克艰克勤,壮规宏模,俨然在目。
三门两庑,再造于建中靖国元年,则子殊、有方起废于风凌雨震之馀;
忏堂之作于崇宁三年,则子纯悉力于时和岁丰之后。
高敞坚好,州里鲜俪。
肖无量寿像,作忏悔主,为众庶澡过雪非,宅心纯想之方。
子钦晚出,才具绝人,喟然叹曰:「是刹之作也,亦既久矣。
殿者,所以舍佛,表出尊特,其可缺乎」?
度才僦工,遍扣檀施,祁寒隆暑不小休,卒有成于政和三年
越四年,使有常、有威造佛、菩萨、天龙、给侍,如七金山,与殿胥称。
至是,凡所宜有,不可以加矣。
先是有常结界以落之,以禦诸非律仪。
其法曰:「天可陟,吾界不可入;
地可陷,吾疆不可犯。
应不吉祥,不俟禁呵,勇自退舍于广漠之野而无何有之乡」。
此常之心也。
若夫三灾弥纶,心为本根,弗锄其根,图蔓难既。
乃于是中自焚自溺,穷尽未来,庸有了时。
毋使吾常徒用其力,故并书之以授爱堂,俾告来者。
爱堂雅善予,如湛其名,尝主黄檗十二祖大道场云。
其辞曰:
幢刹之兴,存乎其人。
其人伊何,驾大愿轮。
南渡以来,寺满山谷。
愿轮不驰,器满则覆。
惟我大雄,一灯相寻。
百祀策勋,逮于云礽。
厥惟艰哉,如此其久。
岂不务速,务以不朽。
龙蛰于山,实寄丰凶。
繄尔正直,相吾鼓钟。
雷阳与吴元中1129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梁溪集》卷一一三 创作地点:广东省湛江市雷州市
某顿首启元中观文相公大孝服次:近者使还上状,计已尘浼。
伏被八月二十五日所赐教墨,窃审迩来动静胜常,感慰无谕。
秋暑未阑,信后伏惟孝履支福。
蒙诲谕《华严》宗旨所以与《易》同别者,久逃虚空而闻昆弟亲戚之謦欬,慰可量也。
然则书窃谓《易》象正类《华严》,以种种表法,含容无尽,世间出世间等无差别,与来诲有未合者,试毕其说。
《华严》以一尘含法界,《易》含容无尽,此固二书妙处,不约而自合者。
至《易》之立象以尽意,《华严》之托事以表法,则所谓一尘含法界,而含容无量者乃存乎其中。
二书立象、表法以示人,正为此事,恐不当析而为二也。
《华严》法界不可穷,而《易》断自乾坤以下,本无二理,世间出世间亦无二道。
何以言之?
《易》之卦以八周,其立象皆八;
《华严》之方以十圆,其表法皆十。
《乾》以三奇而尽天下之刚健,《坤》以三耦而尽天下之柔顺,六子亦然,故天地万物之情无不摄总于八卦者,重而错之,而其象遂至于无穷。
此即《华严》法界之互相摄入也。
夫以不可穷之法界而视乾坤,以百千三昧法门而视易简,其不相侔可胜计哉!
然一为无量,无量为一,小中现大,大中现小。
法界之成坏,一沤之起灭是也;
乾坤之开辟,一气之盈虚是也。
宝刹现于毫端,一法周于沙界,远则不禦,不亦大乎?
迩静而正,不亦小乎?
此乃所谓一尘含法界,而含容无尽者也,岂有大小多寡之异耶?
《易》以卦为时,其在《华严》则世界也,《易》以卦为才,其在《华严》则法门也。
《华严》法界自香火海建立,如倒浮屠,递相围绕,其说至于不可说,然不离于十方;
《华严》法门自十波罗密建立,为十信、十住、十回向、十地,有百千无量三昧法门,然不离于十位。
《易》自乾坤建立,而为八卦,自八卦重而为六十四卦,其时其才,差别不同,而本之者八而已。
占筮之法,自一卦复变而为六十四;
步历之术,自爻策推之,其数相乘,有不可胜言者。
此《易》之书所以配《华严》之无穷也。
尝观十处九会,虽升诸天宫说法,而不离普光明殿,虽普现群生前,而常处菩提会。
每会必有十方法界,诸佛菩萨同一名号,来集作礼,同一威仪,慰谕称赞,同一言说,乃至所事之佛,所从来国无不同者,此何理耶?
譬犹镜镜相照,光明交处其中,妙影重重,相入无有穷尽。
是故百亿天地即乾坤也,百亿日月即坎离也,百亿山海即艮兑也。
阴极阳生,君子道长,佛世出也;
阳极阴生,君子道消,佛灭度也。
刚柔相推以生变化,世界生灭相因依也。
六爻周流,循环无端,万物轮回,互高下也。
由是言之,《华严》法界与《易》之《乾》、《坤》诸卦,岂有二理哉?
尝观善财之入法界、遍参五十三善知识,童男童女,外道仙人,医卜船师,无不求也。
妙高之峰,海岸旷野,城邑聚落,无不至也。
文殊导其前,普贤示其后,弹指而楼阁开,摄心而佛境现,其表法之意微矣。
然所以为菩萨道、行菩萨行者,则不出诸波罗密等法而已。
六十四卦,善知识也;
君子观象,善财遍参也。
卦之象无所不取,而君子观之,无所不法。
自彊不息,积小高大,非精进乎?
自昭明德,作事谋始,非智慧乎?
反身修德,俭德辟难,非忍辱乎?
称物平施,施禄及下,非布施乎?
惩忿窒欲,慎言语、节饮食,非持戒乎?
立不易方,言有物,行有恒,非禅定乎?
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茂对时,育万物,所谓慈也。
议狱缓死,明慎用刑而不留狱,所谓悲也。
饮食燕乐,朋友讲习,所谓喜也。
独立不惧,遁世无闷,所谓舍也。
成卦之象,皆出于乾坤,君子观象,皆得于易简,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由是观之,《华严》法门与《易》之易简诸法,所谓世间、出世间岂有二理哉?
《系辞》论八卦必妙之以神。
八卦者,菩萨也,如所谓文殊小男、普贤长子之类是也。
神者,佛也,如所谓毗卢遮那之类是也。
生生之谓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犹佛之有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千百亿化身之类,言之异也。
八卦用事而《易》无作,诸菩萨说法而佛无言。
散佛之体,则文珠得其理,普贤得其行,观音得其悲,势至得其智,合之则佛也。
散《易》之体,则《乾》得其健,《坤》得其顺,六子得其动止,陷丽说入,合则《易》也。
神无方也,《易》无体也。
佛身充满于法界,无不在、无不为也。
子许孔中无虚空,无一尘中无佛身。
翾飞蠕动,皆神之所妙;
草木缕结,皆《易》之所存。
反而观之,则大千法界与夫天地万物,皆在吾方寸之间。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楞严》曰:「一切世间,诸所有物,皆即菩提妙明元心。
心精遍圆,含裹十方,反观父母所生之身,犹彼十方虚空之中吹一微尘,若存若亡,如湛巨海流一浮沤,起灭无从,此心地法门也」。
为《易》之说,则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凶与民同患」。
为《华严》之说则曰:「当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善用其心,则获一切胜妙功德」。
心静而明,廓而大,虚而通,寂而灵,建立万法,为之主宰;
而常患物蔽之,则明者暗,大者小,通者碍,虚者顽,所以操存而舍亡也。
故《易》立象以含容无尽,《华严》表法,以一尘含法界,皆以其本来所有者示之,非能与其所无而增其所亏也。
体此道者,莫若诚至。
诚则不息,不息则悠久,悠久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故曰: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己之性,能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与天地参。
此致其诚,而天地万物得于一心者也。
昔之发无上道者自十信始,故曰「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
断除疑网出爱流,开示涅般无上道」。
由此充之,为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成等正觉。
犹育孩稚以为成人,养根萌以为成材,其骨节枝干初已具足,充大之而已。
其悲愿之深,勇猛精进,为群生入诸恶趣,受种种苦,心不退转,而况死生、祸福、毁誉足惊怖动摇之乎?
故能出入三界,游战十方,于梦幻中而作佛事,此致其诚,而《华严》法界得于一心者也。
二者皆不出于心法,故吾侪之所当自事者心而已,了此则廓廓然更有何事?
夫《法华》之喻,非不表法也,然不若《华严》全体表法之圆;
《诗》之比兴,非不立象也,然不若《易》之全体立象之周。
故窃谓二书,圣人以之立教于中国,佛以之立教于西方,其揆一也。
然《易》之教渐,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华严》之教顿,直以白牛之车接上根者。
故《易》之教洁静精微,由域中以趣方外;
《华严》之教广博妙严,由方外以该域中。
此其不同者,而其归一也。
两被来教,皆有不复措意儒术之语,初固疑之,今乃知以世间、出世间法判而为两之故也。
夫昼之所想即夜之所梦,生之所履即死之所为;
之所种即之所穫。
所以处世间者,即所以出世间者,儒、释之术一也,夫何疑哉!
神通妙用在运水般柴中,坐脱立亡在著衣吃饭中,无上妙道在平常心中,愿试思之。
常爱《合论》辨博条畅,无所拘碍,然绳以法度,得不谓之凿哉?
孟子曰?
「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
如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
如智者行其所无事,则无恶于智矣」。
夫所以恶于凿者,谓逆理也。
顺水之理而凿之使通,何不可之?
有禹河而凿龙门,决汝、汉,排淮、泗,其所凿多矣。
今濒江诸山,陡隳其半,石壁巉然,皆禹凿之馀。
唯顺水使就下而趣于海,故能钖玄圭而告成功。
使如近时凿三山以制河于两股之中,则真所谓凿者也。
若《合论》者,其言顺理,乃所谓无恶于智者。
宰予之对社木,孔子所以深责之者,非特以彊为之说而已,正为使民战栗,失周家忠厚之意。
二者皆因来谕故及之,不知然否?
承录示襄陵《易传》,重烦颐旨,感愧兼深。
近得崧老六月间书,第录寄《乾》、《坤》两彖及诸卦大象,今遂得全书观之,慰幸何已。
顷见其所著《春秋集传》,辞意简古,如嘬橄榄,久方有味。
意谓羲书亦然。
今乃文采瑰丽,旨趣明达,引类释义,其言放肆该洽,如河汉之无极,殊出意表。
乃知思精而才高,卷舒雕璞,无不可者,正当于古人中求耳。
虽未暇深考,然领略其大意,卓然高识,发明圣人之旨者博矣。
异时昭耀,决不磨灭,诚如所谕;
然犹有间然者,惜其求于大象者太深,而求于彖、爻之象者未备也。
大象未明一卦之体,有实然者,「天行健」之类是也;
有假设者,「天在山中,大畜」、「地中有山,谦」之类是也。
君子法之,有取其义者,有因其事者,有随其时者,有顺其象而法之者,有反其象而法之者,不可以一槩论。
反其象者,正犹《华严》净行,会一切不善法皆为善法,此《睽》之所以同而异、《明夷》之所以用晦而明也。
云雷为《屯》之象,君子以经纶规模,所以济屯而已,若以经象云、纶象雷则不可。
山上有雷为《小过》之象,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三者皆过于所当过者而已,若求诸雷、山之象则不可。
凡此之类,皆求之大象太深者也。
彖以言一卦之才,爻以言六位之情,有是象则系之以是辞,拟之而后言,非苟然也。
彖之象有取正体者,《姤》之「女壮」,《晋》之「锡马蕃庶」之类是也;
有取互体者,《蒙》、《比》之筮,《大畜》之「不家食」之类是也;
有兼取正、互体者,《屯》、《豫》之「利建侯」,《涣》、《萃》之「假有庙」之类是也;
有取卦变者,《井》之「改邑不改井」,《噬嗑》之「利用狱」之类是也;
有取时来者,《临》之「八月有凶」,《复》之「七日来复」之类是也;
有取卦爻者,《中孚》之豚鱼、《小过》之飞鸟之类是也。
孔子于《噬嗑》言「颐中有物」,于《鼎》言「鼎、象也,以木巽火,烹饪也」,于《井》言「巽乎水而上水」,于《小过》言「有飞鸟之象」,皆一见之,使学者比类而思焉。
其实彖辞或事或物,莫不有象也。
爻之象有一爻之辞而兼五爻者,若《比》六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是也;
有兼四爻者,若《解》之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是也;
有兼三爻者,若《师》六五「田有禽,长子帅师,弟子舆尸」是也;
有无二爻者,若《姤》之九五「以杞包瓜」是也。
有相应者,若《睽》之「厥宗噬虑,遇主于巷」之类是也;
有相比者,若《丰》之「遇其配主」,「遇其夷主」是也。
有取正体者,若「鸿渐于木」、「射雉一矢亡」是也;
有取互体者,若「晋如鼫鼠」、「用史巫纷若」是也;
有兼取者,若「鸟焚其巢」、「系于苞桑」是也;
有取卦体者,若《颐》、《损》、《益》之龟、《大壮》之羊、《剥》之类是也;
有取卦变者,若《无妄》之「不耕获」、「不菑畬」,《巽》之「先庚」、「后庚」,《丰》之「见斗」、「见沫」是也。
有取爻之刚柔者,若《豫》有艮体,为介于石,而《困》之刚,爻亦为石;
《节》有艮体,为不出门庭,而《同人》之柔,爻亦为门是也;
有刚柔之爻兼取者,若《革》之九五,《颐》之六四皆为虎,《遁》之六二、《革》之初九皆为牛是也。
时物不同,唯变所适,虽取之非一端,其实爻辞或事或物,莫不有象也。
顷尝疑《观》「盥而不荐」当作沃盥之「盥」,谓其致洁诚以先之也。
及考诸象,乃知为「祼鬯」之「祼」,盖卦体有祼鬯之象,其二体坤、巽,巽入也,坤地也,祼鬯入地,以求神于阴,所谓臭阴达于渊泉者也。
祼、灌、盥,其字通用,见于小学
是以知欲定彖辞,不可不求于象也。
又尝疑《姤》九五「以杞包瓜」,杞之象在四,谓初刚柔正应也。
及考诸象,乃知象在九二,盖二居巽体,巽为木,木之坚忍而体卑者杞也。
柔生于下,如足蔓之瓜,以杞包之,使得所附而不高,则柔道牵而不长,以之者五也,故为「以杞包瓜」。
方《姤》之时,其权在二,其患在初,故羸豕也,鱼也,瓜也,皆初之象也;
金柅也,包也,杞也,皆二之象也。
使二能制初,则刚柔相遇,常为《姤》而已;
不能制之,柔道浸长,而变二之刚,四阳皆为之遁。
然则杞之权安得在九四哉?
故二为包有鱼,四为包无鱼,为是故也。
是以知欲定爻辞,不可不求于象也。
今考崧老之说,亦以盥为致洁,以杞在九四,则误矣。
凡此之类,皆求之彖、爻之辞未备者也。
然区区妄见,有与说《易》者不同,而独与崧老合者,如《渐》上九「鸿渐于陆」之类是也;
有大同小异者,如《中孚》之「豚鱼吉」之类是也。
鸿之为物,以知进退为义,进至于陵,极矣,故复渐于陆者,以退为进,所谓进退可度也。
故其羽可用为仪,吉。
在象则下艮为陆、上巽为进退是也。
而说者唯求进义,至欲改陆以为逵,不亦过乎?
崧老虽不取象,而亦以为退之渐者,以义得之也。
《中孚》成卦,二阴偶于中,四阳周于外,盖有胎卵孚保之象。
胎生之多者莫如豚,卵生之多者莫如鱼,故其象为豚、鱼吉者,圣人仁心感物及于胎卵,其政则所谓不麛卵、不杀胎,取鸟兽鱼鳖必避其孚乳之时是也。
崧老之说,谓《中孚》有伏卵之象,得之矣;
而谓三之象为豚,四之象为鱼,则非也。
方欲参订以崧老之是者,正此之非,而以考于象,偶有得者亦以告之,庶几有以互相发明也。
夫《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犹今之像设,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使观象者有所考焉尔。
审象而得之,如高宗以梦而得傅说
循名而失之,如燕人市璞而得死鼠。
由规矩以为方圆,然后可以议方圆于规矩之外也;
即阴阳度数以求道,然后可以见道于阴阳度数之表也。
相马者按法式以求之,则仪氏羁中,帛氏口齿,谢氏唇鬐,阙一不可;
及其至也,则牝而黄,牡而骊,足以得天下之马。
未能察马之法式,而曰能得马者,妄也。
鱼兔得,筌蹄捐,淳酎流,糟粕弃,此为得象者言,而非求象者之事也。
所著《释象》诸篇,方欲即此以求象,讵敢自谓得哉,然用心则苦矣。
平时观书,常患涉猎多,以意读而弗深考,偶有所得,随亦忘失。
笔削之,则而不通必思,思而不得必考,沉思博考,心醉神开,然后得之,此训释前言所以不为无补于学也。
虽然,岂敢谓足以垂世哉,聊以自娱永日而已。
《易》者忧患之书,学于忧患之中乃能有得,正犹诗之穷然后工也。
虽不欲示人,至于朋友同志,亦所不秘也。
今掇《释象》中数十条,如前所言者录致左右,乘暇试观之,或有可取,不至如宰予之对社,愿以一字定褒贬焉。
其乖于理者,亦望一一疏示,琢磨之益,正望于左右也。
然窃告勿以它示,盖其间亦有未安,随得随改者,未欲拈出,惟并此书能因便风录以寄崧老,幸甚。
时方艰难,吾三人者皆羁旅数千里外,而书疏往反,所论如此。
书生习气,真可笑也!
互体、卦变见于《春秋传》所载占筮之言,其来久矣。
时来者,刚柔相推相文之法;
俯仰者,卦之覆变,九师之流各祖述之,以自名家,皆古法也。
汉、魏间谈《易》如京房、翼奉、陆绩、虞翻之徒,则一槩以象而不及义,故其取象迂阔而烦,多悖于义,因以失象者多矣。
辅嗣而降,则一槩以义而不及象,故其训义不得辞之所指,因失立象之意,亦不为少。
二者胥失也。
孔子赞《易》,盖兼备焉,象少义多者,欲学者精以思索,惟于十三卦制器尚象大振发之者,举一隅之意也。
平时尝疑今之筮者,惟用爻辞,而彖辞几于虚设,又诸爻皆变,莫之适从。
因考古之占法,乃知爻有变,则从爻辞,如陈侯之筮,敬仲遇《观》之比,曰是谓「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是也;
爻无变,则从彖辞,如孔成子之筮,卫元遇《屯》,以示史朝,曰「元亨,利建侯」是也;
二爻以上变,则从所变之彖辞,如穆姜之筮,遇《艮》之随,元亨利贞无咎」是也。
如此之类,非考则弗获,此思、学之所以必兼也。
亦恐欲知,故因垂问时来、俯仰,附著于此。
信笔作书,不觉辞费,然公方北归,我正南渡,自此书问势难数通,而况欲窥寻声光耶?
会晤之期,益以远矣,故因论《易》、《华严》之合辙,以所妄见者以告,庶几坐进此道,则虽湖海阻邈,未尝不若谈笑于一堂之上。
其或未然,切望镌谕,敢不钦承。
馀惟为天下自重,不宣,某再拜。
李似表教授1132年5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六、《梁溪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某顿首启似表教授学士亲友执事:为别忽忽累月,良深驰向,暑溽,不审动静何似?
伏惟善达行阙,尊候多福。
区区旅食长乐,粗遣。
三月初遣人投二相书,并以辞免文字托为将上,至今两月馀,指挥人尚未还,不知何谓?
忧患之馀,衰病日加,不惟不敢复当委寄之重,兼元降指挥亦有失于契勘,难施行者,谓如既有福建江西荆湖路宣抚使,今又置荆湖广南宣抚司,是两宣抚同在一路,节制不一,郡县如何遵禀?
朝廷何以责成?
荆湖间群盗知姓字者三十馀万,非压以重兵,岂能招徕使听约束?
今才得任仕安兵千馀人,能有济乎?
江西趣潭约三十程,取途汀、道三倍于此,又皆烟瘴之地,舍近从远,此何理也?
若欲捍蔽二广,恐非千人远涉所能办。
又自来置司在远方,势难待报,必令依某人已得指挥有未尽事件,续具画一申请乃可。
辟置官吏之属,既有官吏兵将,亦须令所在路分应副起发钱粮,乃可行遣。
今一切不该载,惟督令即日就道,虽欲力疾,势不可得。
向辞免劄子中惟以疾辞,而二相书中颇道一二,庶几其知不得不辞之意,并皆未报,不知朝廷未暇及此,惟别有说也。
近有来自孟参幕中者云,已有省劄至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司,令候将来讨定盗贼了毕回军日,以职事交付荆湖广南宣抚司,是朝廷已悟两司不合并置。
如欲措置得宜,不若因仆引疾,且与罢免,候盗贼平定,别议帅守,付之后段,乃为得体。
况衰病实不堪此,得且养疴山林,莫大之幸。
前书具恳似矩尚书借一言之助,更烦达此,仍询问与决迟迟之意,因的便报及,幸甚。
近想已有美除。
向热,千万为器业自爱。
某再拜。
数日前,梦一僧出二镜求诗,僧以镜置日中,其影甚异,其一如芭蕉,其一如莲花,梦中与作诗(补编)1084年 北宋 · 苏轼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君家有二镜,光景如湛卢。
或长如芭蕉,或圆如芙蕖
飞电著子壁,明月入我庐。
月下合三璧,日月跳明珠。
问子是非我,我是非文殊。
挽陆母 明末清初 · 毛奇龄
五言排律 押尤韵 出处:西河集卷一百五十四
萱草移金闼,兰旌返玉楼。
太君如湛母,孝子是王修。
机织恩难断,杯棬泽自流。
阶前黄鹤去,天际白云浮。
至德传闺训,馀哀减巷讴。
只怜赴吊晚,偃蹇愧南州
赵传道都护拟岘台 北宋 · 李彭
 押词韵第十二部
平生羊荆州,雅意垂不朽。
登临发浩叹,望秋怯蒲柳。
谁知如湛者,自可弊宇宙。
邹郎不领略,甘言发谀口。
奈何千载馀,卜筑拟岘首。
我来胜气生,排霄峙山斗。
何暇知许事,溪山揽明秀。
都护贤王孙,为具扫愁帚。
晴岚变晚霭,霞绮粲高牖。
如开摩诘画,妙处落杯酒。
长啸徙倚馀,孤鸿没南岫。
湘阴林宰采书(一 绍熙三年1192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书稿》卷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某悚息启:辱惠问,喜审官况安适。
湛氏自贻伊戚,初缓而后急者,亦随其理势,何容心焉!
过烦道谢,祗以为愧。
民讼固愿从简,但彼或无辜拘系之类,至令亲戚有词,安得不下县取索?
盖当官能平气尽心者寡矣。
若州郡便追人相扰,则是据信偏词,不过具因依,催结绝,所谓移送,十无一二。
诸司日日打骂,州府岂敢必其无词耶?
内有果是无理,邑中明与辨析,差人解州,当如湛辈穷治,以警妄诉,庶几两得,未审雅意如何?
治盗方欲奉闻,见此商议,不知移寨还旧处已了毕否?
匆匆,姑此布复,馀希厚爱。
不宣。
谢侍从台谏启(亦代邓漕) 宋 · 李廷忠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橘山四六》卷五
立右陛以记言,难污清贯;
行边台而将指,更冒优恩。
窃自揆量,若为膺荷。
伏念某戆愚自用,黠浅寡闻。
三十年孤于外官,谁为知己;
六百石出于上命,敢不尽言?
积仇怨而浸深,蒙眷简之特达。
置之四谏,则堪嗤于汲直
列在二史,则有愧于迁良。
俯仰昧桔槔之相随,进退惧蒺藜之非据。
从远屏,犹得显除。
濡须水之要津,观风有耀;
蓬莱山秘府,列职为高。
凡此侥踰,知所归向。
此盖伏遇某官受天间气,与日争光
论议法座之前,洞明国是;
扈从属车之后,益耸民瞻
挈善类以同升,轸危踪之独去。
曲加奖饰,复玷使令。
某敢不持守益坚,激昂匪懈?
方此整驹骐之驾,少效微劳;
幸尝厕鸳鹭之行,尚依馀庇。
有怀戴,罔究输陈。
通议大夫宝文阁待制李公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一、《西山文集》卷四二、《永乐大典》卷七五一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宝文阁待制李公既没,其孤洪宗为书赴某于西山精舍,且请铭。
某曰仆非能铭者也,矧方俨然在衰绖中,敢辞。
洪宗书再至,援昔人故事以请甚力,某滋不敢当。
顾念昔者假守温陵时,公与故宝谟阁直学士杨公炳、今显谟阁直学士傅公伯成,以法从耆德居里社,年皆垂八十矣,泉人号三大老,岁时宴集,庞眉华发,奕奕相照,若图画中人。
某以后进从之游,盖相与欢甚。
洛阳之别,意各黯然,视公色尤若眷眷者。
江西来归,公数以书问生死,今才几时而遽不起乎,则为潸焉出涕。
而公之言行事迹,傅公实状之,某虽不能铭,然赖傅公之文,足以传信行远,用不复固辞。
盖公生中原名族,能以文学政事世其家,而清白廉介之节,终其身不少变,世之称公者以是而已。
至于立朝正色,能言人之所不敢言,则世或未之知也。
开禧初元,公自湖北召对,首论建事立政,必广询博采,以尽下情。
因言朝廷政令之更变者数事,且曰此特其小者尔,有大此者,苟不谋于众而遽欲革焉,人言未同,人心未一,殆恐发之易而收之艰。
韩侂胄用事久,欲弄兵倖胜,以固其权,人情汹惧。
邓友龙辈以从臾傅会据要路,异论者辄斥,帷幄近臣,噤不敢发一语。
公新从远方来,顾抗论如此,识者韪其忠。
迨进贰版曹,又以居献纳之地,有大利害辄尽言于朝,亡所避。
既兵败于外,邓友龙以首事生衅、苏师旦以谋将纳贿,皆坐逐。
公以为犹在善地,未足塞责,移书侂胄,乞敷奏,显正其罪。
且谓圣上宽仁,若未忍即加诛戮,亦宜更议远窜,以解天下之愤。
侂胄虽勉绌二人以逭谤,而意常庇之不衰,故士大夫以公言为难。
权臣虽不怿,然惮公之辞直,弗敢怒也。
更化后,迄如公言。
呜呼,公其可谓刚正笃实之士矣!
予故表而出之,以示当世云。
公讳訦,字诚之,系出唐郇王祎。
郇王十一世至汉宰相涛,仕本朝为兵部尚书,又四世至驾部郎中、赠太子少傅讳景山
子六人,曰昭玘,元祐间起居舍人
其季曰瑑,则公之曾祖公也。
世居济之钜野
建炎中文肃公避地于泉,因家焉,今为晋江人
国朝以文治天下,方全盛时,名臣辈出,率由文学选。
元祐内相眉山苏公为天下宗师,中丞高邮孙公亦时伟人,右史游苏公之门而悟作文之法于孙公,渊源所渐,至文肃公宣和间颛内外制,文名盛天下。
建炎中兴,虽由忠力位执政,一时大诏令尚出其手,故李氏号文章家。
公逮事文肃公,然尚幼,于诸从兄弟年相若者,已独崭然见头角。
大中公既以疾不仕,望其子甚切。
公早慧,知奉承大中意,日勤于呫哔。
年寖长,益务博览书史,采摭前文人所造语及奇字险韵,备作文之料具,日矻矻不休。
其为文下笔辄千言,赋诗,他人方储思,已成篇矣。
年十三,用文肃公休致恩补承务郎
既冠,监潭州南岳庙
会朝廷始严铨试法,中之,调兴化军仙游丞。
年虽少,已有能声,诸台多委以事。
管南外睦宗院,时有以南外宗鬻酒之弊闻于朝,更选任前度支郎赵公不敌宗正,革去掊敛积蠹。
宗室女有年长未嫁者,悉择所配,令有所归。
公多所建白,史文惠当轴陈正献、梁文靖咸以书荐公可用,将以二令处公。
公以亲养不乐远去,求通判漳州以归。
漳旧号闽中道院,为倅者又多以迫为嫌,事非部使者所诿,漫不可否。
公悉心以佐其长,钜细无所隐。
时剧寇沈师既平,而他盗相挻于邻壤,公被帅檄为防备,郡以无警。
忠定赵公以其事闻,且乞用公知汀州,事虽不果行,而当路由是益知公才,遂擢知黄州
孝庙临御,久益励精,边郡尤不轻畀。
宰相初以公姓名闻,上问如何人,宰相以有吏能对,可之。
公既对,首论边郡数易之弊,乞仿汉制令郡守兼领武事,遵祖宗久任边将之法,上意甚悦。
将赴郡,赵公时再帅闽,谓公曰:「黄边江,贾舶至,困于重征而舟无所泊,多以风涛坏,盍求所以为泊舟之所」。
公至,首访利病,会岁饥,遂以官钱募饥民,开内澳六百丈,民不告病而商客以济,治以最闻,部使者交荐。
任满奏事,乞于冬水落时,凡沿江沙浅处增置守备。
光宗开纳,询问甚悉,公奏对亦详,遂至移刻。
玉音谕:「卿退条具以闻」。
公复条上。
闻者谓将用矣,会宰相留公丐罢,待命于郊,公对虽称旨,无将顺上意者,以公知潭州
未上,丁太中公忧,服阕,知袁州,为政如在黄时。
江西号粳稻之乡,然民无贮蓄,一遇俭岁,常平既鲜,又必关白使者,待其符下,每患不及事。
公撙用度,凡厨传苞苴等事一切不为,既有馀则米,几二万斛,名之曰州济仓,春夏籴贵则发以粜,秋冬收成复积之,如常平法。
朝廷知公治行,用为夔路提点刑狱
未几,除转运判官
蜀四路惟夔最崎岖山峡间,民贫窭然,水耕火耨,官茍无扰,亦仅仅足。
公约束郡县,省追胥,理冤枉,禁苛暴,一切以静治,人用率服。
置司夔,于属郡有鬻盐之利,岁计取足,羡钱犹多,吏或不良,以羡为市。
公悉以代上供之虚,桩补纲运之隐没,几二十万缗。
荆湖北路,兵衅将启,调度多属之王人,而外计实任转输之责,公选用属吏,钩考稽隐,计事无乏。
会摄总饟,前使者盗用库钱二万缗充馈赂,至以买妾,将为欺隐于官文书,未及而死,吏皆惧累。
公以其死也,不欲暴其事,密闻于当路,以其缗为应副其丧事而已,人以公为长者。
召对,除吏部郎,迁大理少卿,寻迁卿。
会诏狱辞所连有当权及时宰所仇者,欲因中伤之,公无所观望,案上复却,弗顾也,卒获其平。
廷尉三年,每狱上,虽以情法酌其轻重为当,必白于庙堂,曰:「有司但知守法,朝廷当从宽典。
若有司欲骫法,是恩归于己而怨归于上,朝廷欲尽法而行,则又人无所措手足矣」。
其言委曲而不激,故多施行。
寺修断例,久而未就,公乞颛命编修官,且立程限。
又以例四万馀,汎然无统,难于遍阅。
若徒流罪误有出入,有司处断虽或过差,未至相远。
至于当死而生、生而死,其相去殊绝。
请以大辟案分为十,其七编丽死比而获生者,以示好生之仁;
其三编附生比而论死者,以存止杀之意。
前此未有以为言,自公发之,号称职。
未几,权户部侍郎
方时多事,调度百出,公尽心于其职。
部旧有总辖司,以钩考五子司钱物出入之数,知其虚实,后废,公请复置之。
吏率恶其害己,郎官有不快意者中于言事官,遂以论罢。
朝廷知其诬,不半岁授祠禄,再阅月起帅广西
江西李元励未平,连湖广数路皆警,公分遣兵戍,措置寨栅,谕集土丁,据守险要,盗不能犯。
其治郡一以宽厚廉靖为本,而积年逋寇,设为方略,督责悉擒,连岁大稔,边徼无事。
集英殿修撰,继升宝谟阁待制,且因任焉。
公力求出外,遂以敷文阁待制建宁府
建俗剽悍,轻于杀人。
有斗者,公责旁人谕解其争,且明长少上下之分,俾知有礼。
方楮券称提之令下,部使者奉行过当,或计物力科买,或责兑券之家,日约以若干钱,或欲尽官帑所蓄兑于民,以昂其贾。
公以民既遍受其害,官亦将空虚,多尼不即行。
或谗诸朝,谓公害称提之政,然闽中自更币后,为政者争事苛急,而告讦之俗兴,编民贸易小不如法,辄坐黥隶没入,由是畏楮如毒虺,得之者惟恐推去不速也。
自公下车,行其所无事,然后人视楮为可用,无复前时疑畏之患,要为有功于称提者,而朝廷未之知也。
因公丐罢,命进职三等,奉万寿祠以归。
既退居于家,始买地临河,更宅劣可居,筑楼东偏,扁其下曰「臞庵」。
对河为圃,手植花竹,日徜徉其间。
性不饮,客至,赋诗奕棋而已。
祠帙满,告老,上命复畀祠者再。
嘉定十三年十月八日甲子,以疾卒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七,积阶太中大夫,职宝文阁待制,爵陇西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进通议大夫
遗奏闻,赠宣奉大夫
曾祖瑑,故朝请大夫,赠少师
妣仲氏,赠镇国夫人
孔氏,赠郓国夫人
祖邴,资政殿学士左中大夫,累赠太师谥文肃
妣任氏,赠鲁国夫人
考紃,承议郎,累赠太中大夫
妣陈氏,赠硕人
公娶陈氏,再曾氏,并赠硕人
子二人:长庆宗,迪功郎,早世;
次洪宗,承务郎,前监福州岭口仓。
女五人,进士谢汝嘉、承奉郎知湖州归安县丞梁侹、迪功郎前监台州黄岩盐场曾子厚、迪功郎福州左司理参军傅齐、进士诸葛琰,其婿也。
孙男三人:龛,迪功郎、新兴化军莆田县主簿
集孙、寿孙,尚幼。
洪宗以是年十二月十六日壬申,奉公柩归于南安县上塘村之原,从治命也。
有《文藁》七十卷、《续通鉴长编分类》三十八卷、《谈丛》七卷,藏于家。
初,公其家世文儒,少年励志,欲由科第进,诸兄弟方以文争胜不相下,伯父万如先生缜独爱公,授以手所校《西汉书》,曰:此予平日所用心,子侄非好学不以畀也。
公朝夕读,益从师友学为举子文,三预漕荐,一为榜首。
再试礼部,不第,遂弃去不复为,而剸以他著撰及吏能取知诸公。
其学问虽不颛名一家,独谓二程先生发明圣道之传,盖汉以来儒者所不及。
实生于黄,遂于黄立祠,且求朱文公先生之文以记之,推原本始,以示学者趋向。
居官不为诡激,而可以惠利者无不为。
其大者固已大书深刻,其小者若漳之建庵宇,给閒田,以便往来,黄之创瓴屋,居戍兵,以省科扰,袁之宽过税,优行商,以免寇害,在夔在,建营丛冢,以葬流尸,筑铨馆以待寒士,架舆梁以利病涉,积羡钱以赈无告,治道路以便行旅,蠲逋税以宽民力,不可殚书。
性疏通易直,所至不求官吏短长,部使者有所施为,可行则行,不可行亦以书顺导之使知悟,贤者多乐从之,执己见者间以取怒。
守黄日,转运使者严伪钱之禁,公谓私钱与官钱杂用已久,一旦骤严禁,公私折阅多,人情不安,在边郡为非便。
漕怒,以公为纵盗铸,公恬不恤,已而漕竟以此罢。
广西地旷且远,吏鲜奉法,杨公方时将漕,性廉介不可以私,而嫉恶太过,发摘多,官吏重足而立。
公以臭味之同相与厚,然意以为治道去太甚,遐方僻壤,士大夫一遭按治,至有全家流落不能归者,亦当时有纵舍,由是未尝以小过按吏也。
建宁,卒以与使者议不合而去。
盖其志在于惠养小民,全安下吏而已,利害则不问焉。
文肃公薨,未谥,淳熙中,近臣言及叱苗刘事,孝宗嘉叹,特令定谥。
事下奉常奉常采《谥法》「应事有功」,定谥文敏
公谓建炎叱折凶渠,褒诏具在,叶谋复辟,忠烈峣然,岂曰应事,既登朝,请改之,遂更用奉常考功之议,易敏以肃。
又以文肃公遗藁久未流布,惧岁月逾远,易于散逸,锓木于黄,朱文公实为之序。
墓隧之碑未立,谒于周益公,公既铭之而复亲为之书。
文肃公虽寓于泉,以其左僻,有意洪饶之居,公买田筑室于豫章,俾次子居之,名其堂曰成志,而身归温陵奉坟墓。
凡子孙所以显扬先烈而继其志者,靡不竭尽其力,可谓能孝矣。
家居守俭约,不以一事紊官府。
任子恩,既官其子及长孙,遂于诸妷中择好学而文者亢宗奏之,然后官其外孙曾孙。
文肃公居泉,仅有埭田,岁租千斛,五房共之,至公悉推所当有以予贫者。
宗族及外姻之婚嫁死丧,多随力赒济之,所以奉养则泊如也。
年踰六十,即制衣衾棺敛之具,前五年卜吉壤,营寿藏,命之曰乐丘,时造焉。
秋九月属疾,己卯晨起,曳杖逍遥于门,见者谓其良已。
后九日,子侄环侍,命坐,语如平时。
诸侄退,甫及门,已溘然而逝,闻者伤惜之。
惟李氏自乐静先生以昌言直道入元祐党籍,厥后代有显人,至公上承累世绪业,遂历清贯,为天子侍从之臣,斯亦荣矣。
然使公平生所历或少自畔于先训,虽袭紫传龟,显融奕奕,以之衒俗可也,岂昔人所谓不朽者哉!
教衰俗圮,士大夫出身名阀,妄自菲薄以污辱其先者为不少矣,故某于公重有感也。
若是,予焉得不铭!
铭曰:
维古之人,世德是贵。
爰暨末流,以禄相侈。
抑抑李公,奋于名家。
一节初终,如玉不瑕。
昔在沧州,清醇亮直。
亦有云龛,毅然正色。
元祐大论,建炎忠勋。
奕叶相望,郁乎清芬。
公曰艰哉,曷继前烈!
纫兰,漱芳濯洁。
退然其容,山泽之臞。
义激于中,可敌万夫。
噫嗟柄臣,盗弄戈甲。
公独从容,遏其芽檗。
惟恢首衅,惟冀鬻官。
可使斯人,善地是安。
言虽莫售,闻者增气。
大化既更,迄如公议。
逆逆龙鳞,撄之匪难。
料虎之头,厥惟孔艰。
人谓公荣,簪笔持橐。
孰知公心,优繇一壑。
容膝之隘,视犹广居。
之东,所晒者书。
荡节鱼符,汉淮岭蜀。
有田一廛,泰然自足。
世教日沦,夷祖蹠孙。
谁如李公,不辱其门!
乐哉斯丘,公斯自卜。
郁郁佳城,芃芃松柏。
铭以昭之,过者必肃。
长沙县四先生祠堂1228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周元公先生之先世居青州
唐永泰中,有为廉、白二州太守曰崇昌,徙道之宁远县大阳村
至裔孙虞宾之中子从远,又徙营道之西曰濂溪保,三传而为元公
故今宁远营道皆即其所自而为祠,一时守令各以记文属之。
某既为叙所以作,明年长沙县李君亢宗摄县之四月,政修而财裕,以馀法用修校官,具器服。
又念昔人尝祠元公配以胡子仁仲、张子敬夫、朱子元晦,盖生于斯、寓于斯、作牧于斯者也,而岁久颓圮,于是撤而新之,又以属记于某。
窃惟古者庙事人鬼,有萃而无涣,故以同气为尸,非其族类则弗享也。
其他人所得祠者,惟功烈祭于大烝,乐祖祭于瞽宗,有世德而无主后者祭于主国。
今诸儒别族异氏,且各有主后,而郡国焉得祠之?
盖自汉儒始有祀先圣先师先贤先老之说,故近世儒先之布满郡县,非其乡邑则仕国也。
此亦不为无据,要未能尽得夫《萃》《涣》之义。
欲辞以未达,李君固以请曰:「愿有以告于邑之士也」。
呜呼,如某之浅陋,图所以淑其身而未之得也,安能有以告人!
虽然,窃又有疑焉。
《大畜》之彖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
夫行之以《乾》之刚健,居之以《艮》之笃实,辉光明著,日新无穷,此学问之极功也,而大象发之,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焉。
审问而谨思,明辨而笃行,则所以畜其心之德。
盖畜故乃所以养新,而新非自外至也,昭昭之多止于所不见,是以愈畜而愈新。
今学士大夫诵四先生言行,于《极图》而见阴阳五行之根,于《易通》而见元亨利正之实,于《知言》而见中诚心性之别,于《大纪》而见皇王帝伯之分。
于张子则见其受学于五峰而有闻于仁之训,于朱子则见其受学于延平而有闻于敬之训。
师传友习,昼诵夜讲,夫孰非前言往行,然而实未能以止健之义畜德于其中。
是以听其言则若有以事乎此,见诸事则亦知所以尚乎此,方其才壮气新,席天资之美,挟口耳之知,往往可以名于人;
岁月慆迈,志随气索,则前日诵说之功浸非我有,或又假其一二以饰辩言,以济私欲,则反不若未尝有口耳之知也。
余为此惧,方将内反诸心,思所以厚于畜而薄于言也,不惟不敢以告人,而亦且不暇矣。
李君文肃公之曾孙,而文公之高弟也,其亦以余言为然乎?
傥遂以为记而告诸同志者,相与懋敬之毋忽。
重建濂溪先生 南宋 · 龚维蕃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二
营道之西,距城十八里,有水曰濂溪
发源于大江源,汇为龙湫,东流二十里至楼田。
其乡曰营乐,其保曰濂溪,广横数百亩,溪行其中,虽大旱不竭。
周氏家其上,即濂溪先生之故居也。
考其谱牒,世居青州
远祖讳崇昌,唐永泰中为廉、白二州太守,因卜居道之宁远县大阳村
其裔孙讳虞宾,有子十二人,中子讳从远,始徙于此。
再传至谏议讳辅成,登祥符八年进士第,终贺州桂岭,没葬于故居之侧半里许,累赠谏议大夫
谏议生二子,长曰砺,次则先生
先生少孤,舅氏龙图郑公向笃爱之,始冠,奏以初秩。
既长,从宦四方。
嘉祐八年先生自虔移倅永,有书与其族叔及诸兄云:「周兴来,知安乐,喜无尽。
来春归乡,即遂拜侍」。
寻移文营道县云:「有田若干,旧以私具为先茔守者资,族子勿预」。
营道给凭文付周兴
其后先生归展墓,题名于含辉洞云:「周惇颐、区有邻、陈赓、蒋瓘、欧阳丽,治平四年二月十六日同游道州含辉洞,刻石于洞口」。
是岁神宗登极,覃恩迁驾部员外郎,加赠父谏议大夫
以手劄付兄子仲章,令备酒果香茶,诣坟前告闻。
先生晚岁寓九江,爱庐阜之胜,筑室于溪上,命名曰濂溪,示不忘本之意。
其留故居者付仲章及其从弟意。
先生既没,仲章贫甚,元丰三年七年再拆其产,鬻于意之子伯顺,而故宅基尚存。
伯顺死,无后,其女以其地适何伯瑜,生侪。
侪登第,为邕州教官而卒。
至淳熙己亥,周与何欲拆其产,闻于郡。
赵汝谊营道所承永州公牍,乃治平印文,按验皆合,用先生治命,以田俾守茔者,藏其籍于学宫。
其故宅基尚属何氏,何氏之孙揖于淳熙十一年以其地归于意之曾孙兴嗣,书于券云:「兴嗣系谏议宗族,禀性纯慈,有志力,教子以绍祖风。
其宅地与本人住宅相接,今愿尽将所承外祖周伯顺元承祖谏议住宅祖地,从东至西长五丈,就卖与兴嗣,将来起造祠堂,承外氏一派先魂,庶几亡者于里塾有所依托,不绝春秋之奉」。
前此未有先生祠,绍兴己卯五月太守向子忞奉祀州学之稽古阁,编修胡公铨记之。
淳熙己未郡博士邹敷于敷教堂。
壬戌太守赵汝谊以其偪仄,更创堂四楹,并二程先生像,南轩张公为记。
庚子,郡士胡元鼎与其乡人何士先、义太初、孟坦中、欧阳硕之创舍设像,教授章颖为记。
故居有祠昉乎此。
距遗址十馀丈,中隔小溪,卑陋湫隘,岁久不复迁。
至嘉定癸酉郡守方信孺访求濂溪之裔,得兴嗣之子钥,以为学
丁丑之秋维蕃被命入境,延见郡士,扣濂溪所向,皆言今祠非故基。
其后访于钥,尽阅累世契券,亲至其地,质于乡邻族党,始得其实。
溪流清泚,地势平衍,冈垄丘阜,拱揖环合。
其左曰龙山,右曰豸岭,山川之秀,实钟于是。
乃鸠工度材,一新栋宇,命营道蔡则董其役。
经始于是岁十二月,落成于明年之三月
中为祠宇,设先生像。
其前为堂四楹,不侈不陋。
二斋旁翼,两庑对峙,外为台门,高与堂称。
左右二塾,虚明敞洁,以延学子。
又其外为都门,缭以垣墙,庖爨湢浴,罔不毕具。
环以松竹,门外筑道,属于山之趾。
于是规制始备,而邦人严事之意益虔。
先生以故居溪名冠九江之寓宇,黄太史赋诗,谓其用平生所安乐,媲水而成名。
东坡继有作。
来者承其误,莫究所从。
南轩张公晦庵朱公,尝略辩證。
尚书章公来典教,质以大富桥记,以为此邦自有濂溪,然亦弗深考。
今得其谱牒契券,始究源委。
当何氏以地归兴嗣,预有建祠之语,迄今乃有成,则废兴显晦,殆若有数,而非偶然者。
先生之学,实嗣洙泗之统,传之伊洛,浸以大显,载在方册,人知诵习。
凡辙迹所至,今皆有祠,而父母之邦,先茔所在,乃因陋就简,于烝尝不称,是乌可以已?
故因其落成,述其颠末,用登载于乐石。
文皆从旧,不敢增损,以没其实,庶以传信,俾览者得详焉。
按:四库本《周元公集》卷六。又见《濂溪志》卷四。(此篇刘琳校点。其馀为黄锦君校点)
公济惠山蔬四种并以佳篇来贶因次其韵 南宋 · 朱熹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一部
新笋因君寄,康庐入梦中。
丹元馀故宅,翠竹尚馀风。
日日来威凤,年年馔箨(考异:一作伏)龙。
犹嫌有兼味,不似一源功(自注:庐山简寂观道士陆脩静之所居,从远法师莲社之游,赐号丹元先生。观有甜苦笋,今者所惠,乃甜也。)
秀州超果惟湛法师行业记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五、《芝园集》卷上
法师东阳义乌宋氏之子,惟湛名也,子照字也。
未生之日,有神异僧谓其父曰:「汝当生子六人,其第五者慎勿留之,宜令出家,必弘大教」。
祥符中,母陈氏始生法师,龆年便怀出俗,父母难之,因而致疾。
其父方悟畴昔异僧之言,乃从其志,遂礼双林寺慧勤为师,寺即梁朝大士所居处也。
真宗天禧中普度天下僧尼,法师乃获剃染。
明年即具戒品,严奉彝范,深乐圆乘。
天台之教大振于江左,遂投天台东掖山神照法师而求学焉。
昼探妙义,夕奉忏摩,三业翘勤,寸阴不废,故同学辈以道人称之。
复诣四明广智之门,旁求异闻,博究精义,一坐十载,大有所成,乃曰:「大师所得,我亦得之」。
遂升堂请益,为众激扬,四方向风,群学畏服。
复自思曰:「大师所授,吾不复疑矣。
若夫圆顿绝待之旨,非深造自得,吾窃不敢自许」。
乃优而柔之,积而思之,忽于智者祖师言下廓然自悟,涣如冰释。
乃与同学先达辈相与讲论,或稽首伏从者,或攘臂拒斥者,法师喟然叹曰:「吾佛之道,得之者谓之无诤,三昧尚非言思所到,宁容戏论乎」?
遂卷衣还乡,栖止旧隐。
进月,远继大苏之风;
菜食水斋,高慕赤城之节,宴晦林野,禅诵自适。
既而思曰:「吾祖有训,弘法是务,莫作最后断佛种人。
吾今专门独善,岂其孙谋耶」?
于是负锡来吴,辟绛纱于钱唐香严兰若。
次迁东越,后居云间,即超果道场也。
法师才至,士庶风偃,学众云集有时。
启贝文,挥犀柄,圆音落落,骇于群听。
或升其堂,或入其室,一云所雨,莫不沾益。
讲习之馀,志在兴建,导诱豪族,力营福事。
雕弥陀圣像,敞净土忏室,讲堂函丈,周遭舍宇,所须供事,一皆新之。
自是天台之道、净土之教流于中吴者,由师始也。
山家教观,大小部帙,轮环讲授,不可具录。
熙宁六年三月八日建光明忏会,与众同修,期满七日。
临将解散,召集徒属,遽然告曰:「吾报缘齐此,欲与汝辈诀别,宜听吾言」。
即举《涅槃》、《遗教》等文,殷勤嘱累,其词哀切,举众垂泪。
言讫加趺,俨然而逝。
异日火化,得舍利数百粒,粲然如珠,火锻铁击,铿然不坏,非戒定慧力,曷至于是?
其徒以馀骨建塔于县西余山之慧日院。
春秋六十五,僧腊五十三。
亲度弟子曰贽通,曰宗永,曰宗式,曰宗古,登门受法者不可胜计。
慧圆师实得法之高弟,一日状其行业从予丐文。
辞不得已,因为编叙,庶有补于僧史云
华亭超果照法师塔铭元丰六年十一月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六、《芝园集》卷上
法师讳灵照字了然号希夷子
父卢氏,本东阳兰溪建邺里人。
法师生而有异,不与群童戏剧。
既失恃怙,志愿脱俗,累启于兄。
兄欲止之,遂取三极粗者示之曰:「使吾击汝,碎,可从汝意」。
法师欣然,跃入山林间拾如束薪,负至兄前,曰:「兄果容入道,直以束击之俱碎,亦无恨矣」。
兄即感涕,乃知其志不可夺,遂令礼本县宝慧寺绍贤为师。
一入僧门,誓去枕席,香灯礼诵,昼夜不息,未期月诵通《法华》、《光明》二经。
年过弱冠,抱经投试,即预科选,长吏嘉其敏锐,别榜以奖之。
洎落发禀具,奉持甚严,窃自思曰:「人而不学,没齿无闻,君子耻之。
矧为佛徒,唯道是务,饱食虚度,不知其可乎」。
遂浮杯度江,诣钱唐香严兰若,依湛法师天台教。
服勤数载,更欲旁求,师训之曰:「汝无他往,方今净觉法师阐化吴兴,实吾宗间世之匠,宜就而正焉」。
法师受教,负笈而往。
师资道契,针芥相投,切问近思,夙夜匪懈。
又数年间,一家教观无不通达。
净觉欲观其器度,历试重任,法师随事裁置,皆得众心。
净觉归寂吴兴道俗请住吴山解空院,次迁景德戒坛院。
熙宁中香严法师云间超果,力搆教肆,才及完备,无何报尽。
将启手足,嘱其众曰:「吾竭力尽心,建此道场,常愿得一真传教人以继吾后,非灵照,其他不可」。
道俗依言,同谋恳请,法师乃率众而至。
遐迩向风,徒侣奔凑,禅诵精苦,讲诲无倦。
矧乃崇净土之教,慕东林之风。
自元丰已来,结四众为社,专慕弥陀,誓期西往。
每至春首,启净土法会七昼夜,躬事忏摩,愈加精至。
如是二三年间,士女预社者二万馀人,获益感验,不可胜数。
尝于寝梦见弥陀、观音、势至,圣相殊特,法师前礼跪而问曰:「灵照一生诵大乘经,学大乘法,修大乘行,期生安养,为果愿否」?
观音指曰:「净土不远,有愿则生,勿复疑矣」。
又尝诵经至于深夜,因而倚卧,忽梦普贤身相,喜而惊寤,遂发心造普贤像,誓诵《法华》万部以严净报。
馀时读诵不可具纪。
元丰五年仲冬月,忽卧疾不起,谓侍者曰:「吾于病中见有异事,安养,吾已决矣」。
十六日昧爽间,北首西面,累足而逝,肢体温煖者三日
其徒依西竺法阇维之。
是日天惨云愁,风悲泉咽,衰素盈于四衢,号恸震于大野
众以香木积而化之,开棺发焰,或闻异香。
烟散身灰,尽睹奇瑞,舌根不坏,柔润如生,舍利迸流,赤白相间。
平居功业,于兹见矣。
世报五十五,僧夏三十四。
登门受道千有馀人,亲弟子曰静仁,曰觉圆,曰静智。
明年仲冬十八日,以骨舌瘗于院之东南隅,立塔以识之。
其静仁者累以行状从予丐文,予与法师有旧,辞不得已,强铭系曰:
竺风扇于震旦,台教盛于东吴
克荷斯道,寔蕃有徒。
伟欤法师,出为世模
拯于弱丧,炳于昏衢。
乘戒两急,言行齐驱。
集结莲社兮希风庐阜,剋勤禅诵兮接武大苏。
道因时而或晦,形随物而云殂。
舍利腾烟兮粲如珠颗,舌根在焰兮赫如红蕖
摧教门之梁栋,失后学之津途。
机山西湖,丈室东隅,睹此灵坟,孰不为之呜呼!
君山浮远堂 宋 · 王呈瑞
五言律诗 押阳韵
万室东南里,炊烟落照黄。
山腰围野阔,沙尾刺江长。
好景终然远,浮云转已亡。
几多如湛辈,今昔一凄凉(明张衮嘉靖《江阴县志》卷三)